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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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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你不走他當然不能把你怎麽樣,但今晚你必須跟我走。”

幹凈沈穩的嗓音隨一道身影從死角緩緩現出原形,蘇冷心跳漏一拍,扭頭的瞬間視野跟著暗下去,但那張輪廓鮮明清冷漠然的臉還是清晰如初,乍一看淡薄毫無情緒,但高眉下深邃的眼,緊抿的薄唇,都暗藏有隱隱動怒的噩兆。

其實越是骨子裏有向往自由的靈魂的男人,情緒越是陰晴不定,冷暴力起來,能把人急哭。

就像當年蘇冷為了自己的女團夢試探性要轉地下,向星赫堅信自己是被分手了,不回她消息、不接她電話,蘇冷天天跑去圖書館煩他,還和一個在畢業典禮求他合照的女生吵起來,他都不為所動。

最終把蘇冷惹怒,把專門為了陪他拍照買的學士服砸到他身上,轉身要跑,結果被狠狠抻到墻上。

悶騷高冷的人,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向星赫也不例外,他喘著粗氣平覆許久,在蘇冷要看清他發紅眼角滑落的淚時,他彎下腰抱緊她,“不要分手。”

向星赫和她吵,覺得他們從來都沒有公開過從何談起轉地下。

他們大學那段戀情,連雙方的朋友都不知道,但在南大之外,或者說在南州市之外兩人又是十分高調的。

蘇冷在社交軟件有一個賬號,專門記錄他們的日常,每一條向星赫都會去留言。向星赫會帶她到國內外四處旅行,他喜歡掌控鏡頭,需要不斷到新的環境尋找靈感,蘇冷是他最珍貴的素材,他鏡頭下的蘇冷,輕盈又自在,毫不費力天然的美。兩人情濃的時候,蘇冷也會抱緊潛在黑暗裏默默失意的他,溫柔鼓勵:“等畢業,你去學導演好不好?我願意當你的女主角。”

那時候的蘇冷其實對拍戲沒興趣。

她只是喜歡被喜歡的人拍。

可他要畢業那年,蘇冷突然說她要做女團,去參加選秀。她不是鬧著玩的,舍棄和他約會的時間,去舞蹈室練舞,還突然說不打算公開他。向星赫又不是原始人,他當然知道偶像不能戀愛是不成文的規定,他又氣又怕蘇冷打算甩掉他。

可蘇冷受不了他那段時間的冷暴力,她被惹惱了,很絕情,推開他:“對,我要和你分手,我何必冒著被人扒出來我有男朋友的風險和你談地下,出道前斷幹凈一了百了。反正現在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倒追你攀高枝,你鳥都不鳥我,我謝謝你給我坐實了我是不要臉撈女的罪名!”

蘇冷越說越激動,發現根本推不動他,氣急敗壞踩他的鞋,發現還是她送給他的那雙球鞋。

“你滾不滾!”

“你真要進娛樂圈?”他這種人,對“娛樂圈”和“影視圈”一定要分得很清楚。蘇冷認定他看不起女團、偶像,冷笑一聲:“是,我要去做你們資本家眼裏等級最低的女團偶像,我才不稀罕被你們這些有錢人看得起,我看得起自己就夠了,我會有很多粉絲,她們會愛我就行了,你們男人算個屁。”

“向星赫,我們玩完了,記住,是我甩了你。”

向星赫被傷透的影子晃了晃,擡手想抓住什麽,卻只碰到她手腕垂落下來的一截手鏈。下一秒,手鏈砸到他眼前,蘇冷的聲音瀟灑高調:“還給你,向公子。”

向星赫默默關註她的動向,確定她真的去京城簽了公司,他才出國去學導演。

他知道,如果纏著她,她是真的會煩透他,他只想成全她,不想成為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只是還會幻想,有一天,她登上國內乃至世界最閃耀的舞臺,成為超人氣偶像,他能夠正大光明地向她發出邀請,讓她做他的女主角,幫助她完成從偶像到演員毫無爭議的完美轉型。

這個夢的終點,是一團漆黑。

他們都從夢裏走了出來。

蘇冷沒有做成她的女團夢,他也沒有成為拿起鏡頭對講機成為導演。

唯一一點做過夢的痕跡,是兩人最終在演藝圈相遇了。

他的理想成空,其他卻什麽都有了,可當年把手鏈砸到他臉上的女孩呢,令人心悸的傲嬌、驕矜沒有了,她拼死試戲,想演電影,他只是舉手之勞,想圓滿一下屬於年少自己的那場夢,給她搭建了一座橋梁。

她拍戲的時候,幾乎每一場,他都在室內盯著顯示屏。拍女性其實才是李中的絕對領域,古裝扮相的蘇冷每一幀都美得像從畫中走出來一樣,外柔內剛、清高倔強的長樂,媚俗妖嬈、心狠絕情的青橙,真的總有她的影子。

李中調侃其實他才是這部電影的監制。

蘇冷的確夠自信,警告他別再自作主張高高在上介入她的工作生活。

再後來,他還是沒忍住在一個雨夜為她打開了邁巴赫的門,為她裹上大衣,低聲說:“回到我身邊,小冷。”

蘇冷扭過蒼白無神的一張臉,凍得發紫的唇還在抖,“你要我做你的情.婦嗎?”

窗外的雷劈中他眉心,向星赫還沒做出反應,蘇冷就輕笑一聲閉上眼去貼他的嘴唇,淚花閃爍,“我很貴的,從狗公司手裏買我,這個數。向少敢嗎?”

他突然又恨透她,捏住她下巴兇狠吻下去,咬牙譏諷:“我的未婚妻出了名的難搞,我敢買,蘇小姐敢賣嗎?”

這句話說出來,他的心隨著她無聲放肆流下的淚痛死了。

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想讓七旦玩完嗎?”

蘇冷其實又沒變。

她後退一些,卷起自己一縷頭發,還閃著淚光的眼也媚,歪頭問:“做向少的情婦,可以隨心所欲嗎?”

向星赫面無表情回答她,“當然,我的情人,地位最高。”

盡管他派出很多力量暗中保護,還是疏忽了,她險些被梁旭澤找的人毀容。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失誤,在徹底把她帶出七旦後,決定放她走,問她還願不願意拍戲。

他知道如今他的身份,要得到她,讓她心甘情願完全屬於他,比當年還不切實際。

可蘇冷一點遲疑都沒有,趁他出差的時候跑回了澱城。

人真的走了,他又後悔,偷偷跑去澱城開車跟著她,他知道她其實都知道。後來,他去了趟歐洲回來,得知了她和安成季見予結婚的消息。

那晚,他在陽臺抽了一整晚的煙,軟利群,她教他抽的。天快亮的時候,在她早就不用的社交軟件賬號裏的最後一條動態留言: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

向星赫接過楊詠手裏的大衣,輕而易舉往她光溜溜的肩頭一罩,蘇冷如驚弓之鳥,抖了一下四處張望。他握了一下她的肩頭,穩住她,笑了笑:“這裏很安全。”隨後,有些苦澀,“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害你。”

蘇冷渾渾噩噩,室內空調再足,身體裏總有寒意到處竄,總有個聲音說她體虛,揶揄她身體這麽弱還總惦記著看雪。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中藥沒喝完,從盛凱離開時,塞哪兒了?

不是那輛邁巴赫了,向星赫的確行事謹慎,不會給狗仔任何可趁之機。

“你要帶我去哪兒?你別忘了現在我們已經毫無關系了。”

原來今天外面的天氣也不算好,風塵低迷,讓人錯覺一個發布會就消耗了一整天的光陰。

向星赫笑了笑,側頭凝望她捎有怒意的一張臉,與發布會全程相比,反差極大。以前在南大,她每次當禮儀小姐,在舞臺上“端著”的樣子,總讓他忍不住拍下來,散會後拿去逗弄她。

她怎樣都美。

他們緣分的開始,是他大二那年獲得一等獎學金,剛好對上是蘇冷給他頒發證書,發獎儀式結束後,他又在禮堂外面碰到她,她請他幫忙從販賣機買了一瓶水。手機沒電,她從衣服裏拿出支馬克筆,筆頭叼在嘴裏,撕下礦泉水上的標簽,在上面寫自己的微信號。

以前也有女孩子追他用過這招,向星赫看破一切,無聲一笑,只把它塞回口袋裏。

他不相信在禮儀隊的蘇冷會不知道他是誰,可蘇冷很沈得住氣,始終沒有通過別的途徑主動聯系他還錢。

當晚,向星赫直接從記憶裏搜索這串微信號。

之後,看了半場電影。

再重新打開手機,滿屏的消息。

他沒有備註來意,蘇冷一開始問他是誰,五分鐘後瘋狂解釋自己差點忘了這回事,並且給他轉賬,他仍然沒有回應,蘇冷又發了一堆信息說抱歉,最後以“要不明天我給學長買奶茶?”收尾。

向星赫不自覺莞爾,收了錢,用簡潔的話解釋自己剛才只是沒看手機,並表示自己不喜歡喝奶茶。

那時候他舍友經常在熄燈後討論禮儀隊那個大一學妹和心理學院的謝鳴是一對。

後來蘇冷又和與他同一屆的修其言談戀愛,兩個人非常高調,公共課就坐在他前面。

向星赫幾乎每天都會和蘇冷見面。

再有交集是一年後,在教學樓。向星赫與剛從女廁所的蘇冷錯身而過,聞到她身上帶有甜的煙味,他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腳步卻在聲音響起前慢下來了。

“同學,有火嗎?”

向星赫皺了皺眉,似乎很不耐被人攔下問這種問題。蘇冷留下一句“打擾了”,他輕輕轉身,叫她:“有。”

蘇冷後來問他是不是早喜歡她了,不然怎麽會下意識騙人和她搭話。向星赫想也許是的,他總有一種奇妙的感受,覺得每次隔著一段距離看到她,比她男朋友更輕而易舉被她一顰一笑迷惑。

他追了她小半年,認真的那種,但蘇冷都不為所動,他頭一回主動,卻只嘗到挫敗的滋味。一次兩人一起吃完晚飯壓馬路,他主動買了棉花糖給她,問她對他到底什麽感受。

蘇冷半張臉都在棉花糖裏,一雙眼清澈有粼粼水光,淡淡眼影也是粉紅色,嘴角掛著糖絲,不回答。向星赫心軟了,笑著替她把被風亂的碎發撥開,“我們交往好不好?”

“不公開可以嗎?”

向星赫被問懵,心跳得很快,滿腦子在想的是她這是答應了嗎?

蘇冷嘆了口氣,“其實我覺得我也是喜歡你的,但太久沒有男孩子這麽坦率但是又認真地追過我了,我想多享受一下這個過程,你會覺得我很作嗎?”

有些男孩子,愛得很含蓄,總要等她去挑破;有些男孩子,愛得熱烈直白,一上來就想和她牽手睡覺。

向星赫一開始就坦言他對她有心動的感覺,按流程,從聊天開始,看電影、吃飯和她一點點深入接觸,每次約會結束,他都會對她說今天他還是喜歡她,但從不越界,過馬路把她拉回來後手會立馬插回口袋裏。

“你結婚快一年了,還沒有足夠的錢還清欠我的債務嗎?”向星赫從回憶裏走出來,輕輕笑了一聲,“看來季家對你並不好。”

蘇冷扭頭,仇視的目光又格外冷淡,天生不需要修飾的完美眉型動了動,“你說得對,所以現在我要出來拍戲,直到還清你替我付的那筆違約金。”

向星赫微微轉過臉,暗雲下缺少溫度的皮囊也格外清晰,無奈勾了勾唇角:“我說過,不需要你還。不久之前你還十分堅決地告訴我你不想再踏入這個圈子,這才過了多久?季家肯放你出來拍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的意思是,你和季見予已經分開了嗎?”

只有離婚一種可能,季家那樣的門第才有可能放任蘇冷拋頭露面趟演藝圈的渾水,因為人已經和他們沒有關系了。

蘇冷無意間被刺了一下,扭著望向了窗外,嗓音沈靜:“因為他支持我、鼓勵我,所以我決定從頭開始。”話音一落,下巴被一股輕巧但明顯有氣的力量轉過去,蘇冷不為所動回望他,挑了挑眉,“有什麽問題嗎?”

“小冷。”向星赫隱忍著奔湧的情緒,眼睛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他不敢相信蘇冷真的能和季見予琴瑟和鳴。

她明明是為了逃避他,為了盡早和他兩清才會和季見予結婚的。

蘇冷眉眼間的點點笑意漸漸冷卻,往後擡了一下下顎,從他掌間掙脫出來,“就算我和他離婚了,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能娶我做向太太嗎?”

“我能。”

向星赫脫口而出,聲音堅定又迫切,呼吸微急與蘇冷四目相對。車廂裏寂靜出了白晝之外,蘇冷咬了咬唇,呼出口氣將目光游離走,“你只是想報覆我,兩年前,我差點死在你未婚妻手裏。”

不知不覺,車已經停在了蘇冷下榻酒店門前,向星赫在她要下車前長臂一展將扳手拉回來,找到她手腕緊緊扣住,低下頭去,隱忍告白:“我從沒想過要你背負‘第三者’的艷名,回到我身邊當初是你提的,為了留下你,我只能這樣做,可我一直把你保護得很好,你不能否認這一點,你不能懷疑我的人格和對你的感情……”

向星赫眼眶猩紅,像一年前聽說她結婚一樣後悔為什麽要放開她,她被梁旭澤傷害,他應該更好地保護她直到她願意重新信任他願意和他在一起,等她心甘情願那天。

“小冷,你還記不記得前年,你陪我過生日。”那是時隔五年,她又在他身邊陪他過生日。

那晚蘇冷喝醉了,鮮少的熱情,纏著問他許了什麽願望,讓向星赫錯覺他們還沒有分開。

“和你在一起每一年過生日我只許一個願望,能光明正大和你談一場戀愛。”

向星赫不放開她冰涼的手,“不管你信不信,與你重逢之後,我一直在等,等你不再賭氣把自己‘賣’給我,不管有沒有梁旭澤這個人,我都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你相信我有這個能力,我只是在等你心甘情願的那天。梁旭澤傷害你那次,我沒有什麽好諉過的,的確我失誤才讓她有了可趁之機。我很自責讓你受到傷害,所以我才會放手讓你回澱城,但讓你回澱城和當年一時賭氣讓你和我分手,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兩件事。”

“原諒我小冷,現在你回來了,我不會再放手。季見予給予你的支持和鼓勵,我會加倍,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做,不用害怕也不用遲疑。”

蘇冷眼中仍是一片清朗的冷淡,譏誚一笑:“你在彰顯自己能只手遮天嗎?我知道,你不用特意提醒我,我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演員,被封殺過,連人生中第一部面世的電影都是托你的福,你想掌控我如同踩死一只螞蟻這麽簡單。”

面對向星赫詫異慍怒的目光,蘇冷伸出指尖從他領口滑過,嫵媚一笑,“向少還有什麽資源可以給的,我來者不拒,但我只接受您作為投資者押寶我能大紅大紫,至於肉償什麽別的服務交易,您還是另找他人吧,褻玩人妻,恐怕您也沒這麽重的口味。”

說完,蘇冷輕輕把人一推,唇畔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任何留戀地推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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